2022年全世界經歷了許多重要變化,在其中卻見證了神的大能與恩典,讓我們在困難重重的人類社會中看見一絲曙光。
去年初新冠病毒變種Omicron來勢洶洶,其高度傳染性,致使疫情遍及全球各地。但症狀變得輕微,許多人確診痊癒後因而獲得免疫,各國政府逐漸開放出入境的限制,宣教工作也慢慢恢復走動。只是因為很多人開始遠行,航空旅行費用高漲,這是一個疫情後宣教所要面對的新處境。
去年二月烏克蘭戰爭,讓我們重新體會到當前全球所面臨的危險。戰爭、逼迫、監控,和許多政府的敵視,加上世界各國政府之間彼此的不信任與對立,均見未來宣教事工上的挑戰。疫情前令人感到樂觀的那全球化遠景,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。
然而科技的進步、信徒的忠心、人心的渴慕,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可預見的未來,將會看見神大能的手在世界各地,藉著華傳,也藉著全世界的信徒與教會開闢嶄新的福音運動。
放眼未來全球宣教事工,我們正面臨一個新的宣教處境,它要求我們重新審視過去所熟悉的宣教思維,在不同領域,認真探討新的方向。
服事對象的再思
當我們想到宣教時,我們腦海中出現的圖畫是一個地區的福音廣傳?還是一個人類群體的福音廣傳?過去兩千年傳統的宣教理念中,宣教似乎是對一個特定地區裡主要的族群所做的福音工作。自從1974年洛桑會議以來,未得之民的觀念卻成為了現今宣教意識的主流。其實在上個世紀初,當人類學的領域逐漸成型時,人類群體觀念就逐漸出現在宣教學的討論中。人們開始研究種族、文化、身分認同、族群這類題目,並且發現他們非常適用於宣教的發展。宣教事工的對象,逐漸從地理學的考量轉變為人類學的考量。使徒行傳一章八節說的「耶路撒冷、猶大全地、撒瑪利亞、地極」,也從地理位置的解釋,轉變為文化距離的描述。
我們逐漸習慣看到一個特定地理位置裡,居住者包括了許多不同的族群(人類群體),其中很可能因為種族與文化的分別,而對福音有不同的接受程度和自傳能力,未得之民的觀念因此誕生。近50年以後的今天,我們卻發現這未得之民的觀念,尤其是在一般信徒之間,仍存有許多誤解。
許多人誤以為所有尚未信主的人都是未得之民,包括自己沒有信主的家人、同學、同事、鄰居等等。按字面意思,「未得」,表示尚未被基督所得著,因此顧名思義就認定它代表一切還沒有信主的人。其實它的定義來源經歷了多年探討,直到公元兩千年運動前夕才定下三個主要的定義原則:
1. 在特定人類群體中,尚未建立自發性的福音倍增運動。
2. 福音派基督徒人口少於群體人口的2%。
3. 廣義基督宗教信徒人口少於群體人口的5%。
而目前做未得之民人口統計數據的三個機構,因為在以上三個定義原則的堅持程度不同,導致三個機構所提供未得之民的數據也不一樣。當然如果當年決定的不是2%和5%,而是3%和6%,那麼今天我們未得之民的數量也不一樣。「未得之民」確實是在宣教領域中被廣泛使用,並且喚醒了大眾對那些被忽略的群體和他們的福音需要產生負擔。但在同時我們也需知道,這是一個人為的定義,雖然對基督教的宣教運動具有即時幫助,但它也有自己的限制,尤其是當我們逐漸發現文化本身並不是靜態,而是動態的。
一個族群的文化在與其他文化接觸中不斷經歷改變,族群文化的範圍和界線也逐漸模糊。混血文化、多元文化、或是多重文化的出現,更挑戰著未得之民的觀念。這些身處於混血文化、多元文化、或是多重文化的人,其數量越來越多,他們又算是什麼族群呢?過去所高倡未得之民的優先考量(許多前線宣教所提供的宣教課程尤其大力提倡),在未得之民觀念逐漸模糊之際,如今似乎又逐漸重新回到一個更均衡的宣教優先次序,關注於廣傳福音、建立教會、門徒訓練、全人關懷、和人道支援上的努力。
宣教方向的重整
其他宗教跟隨者的挑戰仍然清楚擺在我們眼前時,我們卻發現歐美地區年輕世代已大量流失。他們居住在後基督教社會,接受後現代思潮的薰陶,並且拒絕有組織的宗教,包括基督教。許多人接受了無神論,或不可知論者的世界觀,逐漸遠離教會。根據美國皮尤研究中心指出,未來幾十年間,這批人口將會快速成長,形成另一個重要的福音對象。向歐美各國重新展開福音工作,正是亞洲、非洲、拉丁美洲常提及的「反向宣教」(Reverse Mission)。身處於過去傳統上被看為宣教工場的亞非拉基督徒,如今藉著種種媒介,已經開始將歐美各國重新定位為宣教工場。過去的宣教基地,如今淪為宣教工場,致使宣教方向倒轉,成名符其實的反向宣教。或許因為歐美各地常見的種族歧視作祟,或者是反向宣教的宣教士存有強烈的民族自我中心,今天這個領域的宣教運動進展仍然非常緩慢。許多從事反向宣教的宣教士,成為了亞非拉各國移民建立教會的牧者,失去了反向宣教的最終目的。如何在其中有所突破,是當前普世宣教的重要任務!
事奉策略的考量
神藉著全球遷移人口,促成祂宣教的發展,這是當前散聚宣教的考量。打從「使徒行傳」時代開始,當耶路撒冷經歷到宗教逼迫時,雖有使徒留守耶路撒冷,許多信徒卻因此四散各地。他們移居其他地區時,沿途不忘記分享見證福音。即使最終決定定居在其他城市,也仍然積極地傳福音、建立教會,甚至跨越語言的障礙,建立多元教會。安提阿教會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。
將散聚人口看為宣教對象,確實是一個宣教契機。許多地區因為社會結構和政治壓力,難以公開發展大量的福音工作,當地人對福音的接觸也非常有限。但許多人遷移到福音傳講更為開放的社會環境中,因而可以接觸到基督信仰,領受福音的信息。當這些人信主之後,也可以藉著族群內部的管道,將福音傳到原居地——那是外來的宣教士無法完成的事。信主的散聚人口,不單能夠將福音傳回自己原居地的同胞,同時也可如宣教士一般,在僑居地傳福音給當地人。只是這樣的福音傳遞,成功的關鍵並不在於少數專業的宣教士,而是要靠散聚群體中每一位成員,全體動員的力量。換句話說,一個成功的散聚宣教,需要動員教會全體的力量。因為福音接觸是發生在每一位成員的日常生活中,面對自己的家人、同學、同事、鄰居、家鄉的親友、以及一切所有的人際關係,活出美好的生活見證,並傳遞完整的福音信息。在散聚宣教領域,我們需要專職的宣教士從事於策略、培訓、動員的任務,但更重要的是動員整體教會,每一個人每一天都主動作出福音的溝通與見證。
事奉模式的檢討
雖然我們身處於不同時代,但是基督要我們捨己跟隨的呼召不變,一般人投入宣教模式,不斷出現新的選項,但對基督的忠誠與委身,絲毫沒有任何改變!

我們相信一般已婚的信徒,宣教是夫婦二人的事。只是過去宣教士夫婦的搭配,甚至一般教會牧師夫婦的事奉搭配,妻子多以「師母」的角色出現,有些地方因而出現「師母學」的探討。但今天許多師母發展出其他恩賜,例如牧養、主日學、音樂、幼教、禱告、神學教導,甚至醫療、翻譯等專業工作……不同的搭配逐漸被教會和差會接受,畢竟恩賜即時的發揮,是我們樂以看見的。
除此以外,許多宗派也逐漸接受女性牧者,他們的丈夫,又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?相信還是要回到恩賜發揮的探討。沒錯,我們需要認清我們所屬的位置,但最終,我們盼望華傳能夠提供一個平台,讓熱衷宣教的肢體,好好地發揮自己的恩賜,與人同工,建立健康有力的事奉團隊。
這就牽涉到另一個當前多重任務(Multitasking)的現象。打從微軟推出Windows操作系統之後,電腦屏幕上的多重任務功能就成為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我們越來越熟悉,也越來越習慣這樣的工作方式。推及宣教投入,我也發現越來越多有關雙職事奉的探討。
過去在宣教圈子中所提到的雙職宣教,多半是以創啟地區宣教平台的角度來看,認為一個非宗教的職業身分,比較容易得到宣教工場的入境居留資格。因此所謂的帶職,多半是一個權宜之計。但是越來越多人認為雙職宣教本身就是一個人生呼召,他們的領受是在宣教工場上,規劃出一個職場與事奉工場並進的人生。今天的經濟環境,讓許多準宣教士在籌足經費的要求上,承受著極大的壓力——雙職宣教自然成為一個更受歡迎,更有彈性的模式。其實追根到底,雙職或是全職的宣教投入,我們所強調的,都是針對一個宣教導向的職場生涯。
多元服事的團隊

談到多重任務(Multitasking),就聯想到多元的宣教團隊。今天多元化的現象在社會不同層面出現,包括文化、種族、社會階級、年齡層、恩賜等。在差會中,我們所面對的是宣教團隊的多元化,以及宣教對象的多元化。華傳的宣教團隊,許多成員來自於世界不同的角落。除了來自於如香港、台灣、澳門這些以華人為主的社會以外,也有來自於東南亞各國的華人社群(馬來西亞、新加坡、菲律賓),或是西方國家(美、加、澳洲)。不僅如此,也有同工來自於拉丁美洲、歐洲、和非洲。我們出身於不同的華人社區,除了中文以外,也講本國不同的當地語言。對各地文化、歷史、語言的了解,不但深入且廣闊。當大家彼此同工,建立團隊時,「接納彼此的不同點」就是我們最大的功課了。然而,這些功課也正是身為跨文化宣教士的基本功夫。學會在團隊中彼此接納,到了工場面對跨文化的事奉環境時,便能夠自然地發揮了。這些都是華傳的資產,多元確實代表了力量。
除此以外,文化的動態本質在當前快速發展的社會中更加凸顯。宣教的對象,大部分都不是隔離在深山叢林的部落,反而更多是與外界不斷接觸互動的城市居民。因此所建立的事工與教會,也逐漸趨向多元化。例如華傳在烏干達所建立的本地青年事工,雖然大多成員都來自於附近的貧民窟,但是這些年輕人的背景,其實是來自於烏干達當年內戰時期分布在全國不同角落的部落。我們外人以為都是一樣的人種族群,其實他們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。多元的團隊服事多元的宣教對象,這確實是神為我們提供在服事上的新處境!
科技神學的互動
最後我們也需要關注神學領域中可能的發展,尤其是科技進步對神學帶來的挑戰。近幾年來科技進步的速度越來越快,許多我們還在摸索的新技術,當我們感到熟練掌握的時候,卻發現已經落伍了,取代它的新科技正在興起,我們又要重新學習。宣教服事的運作也因此不斷改變升級。舉個例子,網路教會的模式如今逐漸出現在不同地區。疫情隔離的時候,全球幾乎所有的教會都靠著網路來運作。如今疫情趨緩,有些教會就急著恢復實體聚會。然而仍有許多人堅持不再回到實體,也有些教會採用混合方式(線上加實體)來運作。雖然這些題目,大多於實踐神學領域中探討,但是我們卻期待更多來自於系統神學,尤其是教會論的分析。當線上教會的模式出現時,它是否顛覆了我們一般對「地方教會」的認知?到底什麼樣的群體可以稱為教會?網路教會的牧養又是什麼樣式呢?
科技也給宣教事工運作,帶來了革命性的改變。如果我們接受馬太福音中大使命的教導時,我們知道大使命的核心是「使人做門徒」。而當前流行的各種網路會議的應用程式,恰好提供了一個從「親身使人做門徒」到「線上使人做門徒」最便捷的工具。如今線上教導充斥在網路上。只要有手機和網路就可以即時在線上接受門徒栽培。這個方式的確提供給宣教工場大量的屬靈資訊,它不但成為宣教士最好的幫手,同時也為宣教工場上的弟兄姐妹提供了許多知識和資訊。但是,多年來宣教界所強調福音傳講與門徒栽培的「處境化」需要,又如何處理呢?雖然知識可以來自「線上」的供應,但是「在地」的應用,則必須依賴漂洋過海,親身陪伴的宣教士——在服事對象身邊,設身處地為他們量身定做,並且教導處境化的應用。這是一個重要,卻也容易被忽略的題目。
結語
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過了21世紀將近四分之一的時光,未來趨勢也逐漸出現一些令人感到興奮的改變。華傳身為一個華人色彩的差會,看準當前大環境的改變,主動與它同步,繼續作為華人教會與工場之間的橋樑,與教會、宣教士、工場信徒彼此搭配協調,為耶穌基督的宣教大業提供它應有的投入與貢獻。我們與普世教會合作,願意忠心緊緊跟隨耶穌基督的宣教腳蹤行。